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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無目的的走著

漫無目的的走著

任三兒被攛出大遠,好半天才緩過氣,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,頭上腿上都是血,忍著疼痛,哭聲嘶啞,壹瘸壹拐,漫無目的的走著,再也沒有來找過五娘,從此音訊全無,五娘思兒心切,終日以淚洗面。

解放以後,老鴰眼兒和她母親相繼死去,五伯也和兄弟分了家,把當家的權利交給了五娘,五娘來到王家壹直沒有再生育,五伯也接受了五娘的大兒子和姑娘,兒子也改隨了王姓,學得了壹手好櫥藝,娶妻生子,步入晚年的五表伯也過上了兒孫繞膝的幸福生活。

雖然五娘當了家,過上了好生活,但那樁心事,卻依然像大山壹洋時刻壓在五娘的心上,托人到處打聽,希望有壹天她的小兒子能回到她的身邊。壹家人團團圓圓。

當年,任三兒被老鴰眼兒扔出家門後,也不敢回叔叔家,壹瘸壹拐,走著哭著,哭著走著,順著村邊玉米地的小路,走到了村南地主家的大墳員,睡著在了墳員裏。

地主家的大墓員,被包圍在玉米地的中間,雄偉壯觀,莊嚴肅穆,縱橫成排的柏樹,高聳入雲,傲骨崢嶸,站在墓員只覺得風聲四起,嗡聲灌耳,柏樹下壹座座高大的青石墓碑立在墳墓前,就是大人,白天壹個人進墓員,也會頭發梢兒豎起來,毛骨悚然。

任三兒白天在墓員轉悠著玩兒,檢了壹堆壹堆的柏殼,餓了就逮些蛐蛐(蟋蟀),螞蚱,把頭拽掉生吃,每天天快黑的時候,悄悄跑到五娘家門前,躲在樹後邊,希望能看到他媽媽壹眼。看不到媽媽就失望的回到墓員,睡在墓碑前擺祭品的石板上,睡醒了哭,哭累了睡,孤苦伶仃在墓員過了七天七夜,最後實在沒有力氣再去看他的媽媽了。

也許是上天的眷顧,命不該絕,正當餓得奄奄壹息的時候,壹位鄰村老爺爺割草,聽到墓員有小孩兒輕輕的哭聲,才把他背回了叔叔家。

叔叔嬸嬸壹看見任三兒又被人送了回來,恨得牙根兒癢癢,指著任三兒罵道:“這個小兔崽子,妳咋還沒死啊!”

幾天以後,叔叔找到壹個外鄉的過路小商販兒,花幾兩銀子讓小商販兒把任三兒扔到沒人知道的地方,小商販兒用花眼兒籮筐,壹頭挑著東西,壹頭挑著任三兒,壹路南下,把任三兒賣給鄧州城壹家年過半百無兒無女的地主夫婦,當了小少爺。

任三兒的好日子沒過幾年,解放以後,他的養父患病身亡,和養母相依為命,不料文化大革命到來,養母被戴上高帽子,挨鬥遊街,他也被剃了光頭兒,背個白旗跟在養母後邊,被別人罵做王八羔子黑五類,在當地大隊支書的勸說下,任三兒便辭別了養母,憑著僅存的壹點記憶,壹路步行,好不容易中途扒上個貨車,又被司機拽下來,打了壹頓,壹路被盤查審問,忍饑挨餓,步履蹣跚,終於回到了五娘身邊。

後記

五娘的大兒子,平時對我母親就像對親娘壹洋孝順,在母親生病期間,不管忙閑,天天看望和照顧,母親去世,象親兒子壹洋,守靈三天,身披重孝,在母親墳上長跪不起,嚎啕大哭。六點整,這個消息便在我們家的微信群裏炸了鍋,還帶著睡意的我瞬間清醒了。說這話的是姑姑,她說大奶奶是昨天夜裏走的。在我們那,年輕人去世被稱為死,上了年紀的人去世就叫老了。最早得到這消息的是奶奶,大爺爺不會打電話,兩個老人獨居,直到天亮他才發現大奶奶老了,唯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找我奶奶,因為我奶奶會打電話,能幫他通知在遠方的小兒子。

大奶奶是爺爺的大嫂,親兄弟,爺爺昨天才去看了他們,還給他們帶去了鵝蛋,據說到爺爺得知她老了以後,沒來得及喝下壹口粥,便趕去幫忙。奶奶突然就病倒了,我想,有悲傷,更有看著同齡人壹個壹個老去的淒涼,急火攻心,這會兒,正獨自坐在衛生院掛著點滴。我們相距太遠,壹千五百公裏,不能伺候身旁,我們當然也有愧。弟弟是畢業後考取了公務員,才能有幸留在市裏,能在節假日回去幫點小忙。而今天恰逢周六,得知消息後他立即趕了回去,也只是將奶奶往衛生院壹放,又倒回去了大爺爺家,現在需要很多跑腿的人,大爺爺的子女們還在趕回家的路上。